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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章 27·藍方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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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章 27·藍方盒

聞星是在辦理出院手續的時候,接到了魏團長的電話。

“餵,聞星啊,狀態調整得怎麽樣了?準備什麽時候回團裏?”魏團長在那邊問他。

聞星的感冒還沒好全,開口的聲音仍是啞的,卻一口應下來:“我隨時都可以回來。”

他這邊滿口答應,魏團長倒是先聽出了不對,“我聽你這個聲音不太對啊,鼻音挺重的,感冒了?”

“小感冒,不嚴重。”聞星避重就輕地回。

聽到這句話,那邊幫聞星辦理手續的護士看了他一眼,沒說什麽。但聞星估計她腦子裏想了很多種可能,猜測他可能是不想要人擔心,也可能是為了工作太拼。

那邊魏團長繼續道:“那你沒什麽問題的話,明天就過來吧。快元旦了,來把曲子排一排。”

天韻樂團跟慈善基金會有長期合作,每年元旦都會舉辦一場公益性的演奏會,既是為了慶賀新年,也是為了傳遞愛心。

最近事情太多,聞星把這事都差點給忘了。

“在這裏簽下字。”護士將單子和筆放到聞星面前。

聞星一邊在電話裏答應了明天回樂團,一邊拿起筆在單子上簽字。

護士看上去年紀很輕,興許是還沒對醫院的人間百態感到麻木,在聞星掛斷電話後好意關心道:“我看醫生建議你多住兩天,再輸輸液,你怎麽不住?”

聞星簽字的動作一頓,莫名想到,若此刻被問到這話的是沈流雲,可能會以一種半真半假的語氣抱怨有人催他回去上班,再編一個可憐的身世來糊弄人,最後長籲短嘆說不拼命一點養不活自己和家人。

畢竟沈流雲糊弄人的技術可謂是爐火純青,以前就經常靠這招幫他在市場裏砍價。

有一回運氣不好,遇見上回已經被砍過價的老板。那老板聽出不對勁,說你上回不是說爸爸在工地摔了腿嗎?這次怎麽成了弟弟身患重癥?

聞星當時在邊上提沈流雲都捏了把汗,沒想到沈流雲面不改色地說是啊,爸爸摔了腿,弟弟又查出了絕癥,別提有多慘了。

結局是那位老板再度被沈流雲騙過去,給了個意想不到的超低價。

沒人比聞星更清楚,從沈流雲口中出來的話,有絕大部分都是假的。但拋去虛假的那些,剩下的部分真實情況到底又是怎樣的,他也一知半解。

如果沈流雲以後不當畫家,或許可以考慮去行騙。

聞星回過神,把簽好字的單子遞給護士,順便回答了她的問題:“要回去上班。”

護士搖搖頭,懶得勸他,只是說:“那也要註意身體,身體是最重要的,回家記得按時吃藥。”

聞星謝過她,拿好藥和單子,轉身走出醫院打車。

酒店的房間卓鈺彥幫他退掉了,順便帶走了他的行李,他得先去卓鈺彥家裏取行李。

他點開卓鈺彥的消息欄準備把地址找出來,發現有兩條未讀消息,一張聊天截圖和一句“怎麽回”。

點開聊天截圖一看,對面是沈流雲,想拜托卓鈺彥轉交東西。

聞星暫時還沒來得及將他與沈流雲分手的事告訴卓鈺彥,但卓鈺彥明顯已經有所察覺,故而沒直接答應沈流雲,跑來問他要怎麽回。

這次沈流雲沒像上次一樣發過來一長條清單,只提了聞星沒帶走的衣物。他看起來有在充分為聞星考慮,說如果聞星需要,他會打包好郵寄過來,省去見面的必要。

他似乎很急切地想要清理掉房子裏有關聞星的痕跡,好去開始新的生活。

聞星忍不住惡意揣測,是不是因為沈流雲以前分手後都是這麽做的,所以才這麽熟練。每個跟他分手的人,他都是這麽對待的,把需要的東西打包寄走,剩下的就扔掉,毫不留戀。

算了,事已至此,聞星覺得自己不該再糾結這些,也不該再對沈流雲抱有任何期待。

他應該像沈流雲一樣灑脫,一樣不在乎。

考慮到元旦的演奏會需要穿得正式些,而那些衣服基本都還留在沈流雲家裏,聞星沒有拒絕沈流雲要給他寄衣服的提議。

但如果把衣帽間裏的衣服都寄過來,卓鈺彥家裏肯定是放不下的,聞星之後要租的房子也不一定能放下。於是他加上一條:只用寄他自己買的衣服。

一句話將他跟沈流雲涇渭分明地徹底劃清,從此往後再無瓜葛。*

收到卓鈺彥轉達的消息前,沈流雲原本已經聯系好了整理師,看完消息又取消了預約。

天韻的待遇很好,聞星工資不低,但實在不愛買衣服,導致家裏由他自己買的衣服少之又少。這點工作量沈流雲自己就能解決,實在不用麻煩整理師上門。

其實沈流雲很想跟聞星借口說自己分不清哪些衣服是他買的,哪些是自己給他買的,好讓聞星回來親自整理。

可聞星把他拉黑了,他也實在不好去煩卓鈺彥,只能讓這個想法剛醞釀出來就立即打消。

更重要的是,聞星對他失望透頂,不可能會被他這點小伎倆就哄得回心轉意。他如果真的這麽做,只會徒增聞星對他的厭煩。

房子裏實在太過於安靜,沈流雲索性用唱片機開始放巴赫。

音樂一出來,就好像恢覆到了聞星還在家裏時的情形,他的心情也因此逐漸變得平靜,開始認真整理聞星的東西。

他找出兩個很大的紙箱,一個放聞星願意帶走的東西,一個放聞星不願意帶走的東西。

由於聞星不願意帶走的東西太多,箱子很快就裝滿了,沈流雲氣得踢了那個紙箱一腳。

發洩完沒多久,沈流雲又很快冷靜下來,不再往那個箱子裏放東西,轉頭一心一意地整理起聞星的衣服。

整理了一會兒,他發現一個問題:大部分的衣服可以疊好用紙箱裝,但是像一些特殊面料的衣服,比如西裝、燕尾服這類精致衣物堆放在一起很容易皺,寄過去很容易導致衣物報廢。

他只好發微信問整理師該如何處理,整理師告訴他要用到衣架和防塵袋,還指出他衣服疊得稍顯淩亂。

沈流雲知道整理師這是很委婉的說法,實際上是他疊得很不怎麽樣。

他養尊處優慣了,一直以來,像疊衣服這種小事他身邊總有人會幹,怎麽也輪不到他自己來幹。這也導致即便他現在想為聞星親力親為地做點什麽,也只會把事情搞砸。

專業的事還是該交給專業的人來幹,沈流雲重新預約了整理師上門服務。

失去了唯一能做的事,沈流雲又將目光投向了先前被自己踹了一腳的紙箱,想要繼續整理那堆寫在清單上的,但是聞星不願意帶走的東西。

突然之間,沈流雲想起了什麽,匆匆忙忙跑進臥室,拉開床頭櫃的抽屜——那個他曾經打開過的櫻桃木盒還在裏面,聞星沒有將它帶走。是忘記了嗎?

還是說,如今的聞星總算意識到盒子裏的東西其實並不珍貴。

只是因為聞星從前喜歡他,才會覺得那些平平無奇的東西彌足珍貴。

除了那個木盒以外,邊上還有四個鈷藍色的絲絨小方盒,那是他每年送給聞星的生日禮物。

他曾經以為,聞星把它們跟這個木盒放在一起,代表著這些東西在聞星心裏占據著相同的份量。

現在想想,應該是他弄錯了。

如果真的喜歡,怎麽幾乎從來不佩戴?

又怎麽會都不想帶走?

沈流雲把那幾個小盒子一一打開,露出裏面四只做工精美的腕表,幾乎沒有任何使用痕跡。

最初,他想要送聞星一只腕表是因為看了個魔術師的視頻。那位魔術師在視頻中提到,鐘表的晃動和走針的聲音有一定催眠效果,所以有時候會有觀眾在他的魔術過程中睡著。

正好沈流雲常買的那家鐘表品牌推出了高定服務,他作為消費能力強悍的忠實顧客,此服務一經推出,品牌方就來問過他是否有這方面的需求。

他花了很長一段時間來構思表盤的元素,而後將一份反覆修改過的設計手稿提供給設計師,並跟設計師不斷交流自己的設計想法。

前後耗費快半年的時間,才終於收到腕表的成品。

將腕表送給聞星的那天,沈流雲幫他仔細戴好,示意他把手表貼在耳邊。

關於這只表背後的種種,沈流雲都沒有道出口,只是笑著說:“有沒有覺得鐘表走針的聲音很像心臟跳動?”

緩慢而規律的噠噠聲。

聞星的睡眠不好,藥物也難以改善。沈流雲送他一只腕表,以期能助他好眠。

沈流雲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相同的小方盒,同樣沒有被聞星帶走的盒子,甚至沒有被聞星打開。

那晚的燈光太暗,聞星又情緒激動,並沒有註意到這個盒子其實比他之前收到的那四個要小上一些。

現在那個盒子被緩慢打開,裏面的東西並不是聞星以為的同過去一樣的腕表,而是一枚戒指。

這枚戒指設計簡約,曲線流暢,最為特別之處是有細小的白鉆和黑鉆間隔鑲嵌,用以模擬鋼琴中的黑白鍵,是沈流雲特意設計的。

那天晚上,他原本是準備跟聞星求婚的。

沈流雲把盒子合上,拿在手裏拋了兩下,想著要不悄悄塞進寄給聞星的包裹裏好了,藏在哪件衣服口袋裏。

但估計聞星發現後,原封不動退回來的可能性比較大。

又或者,會直接扔掉。還是算了。

也不知是想賭氣還是什麽,沈流雲打開那個櫻桃木盒,想把戒指放進去。

奈何戒指盒有點高,木盒裏又被其他東西裝得不剩多少空間,便怎麽也放不下。即使勉強放了進去,也合不上蓋子。

他試了幾遍都以失敗告終,一時氣結,直接扔下手裏的東西,又噔噔噔沖回衣帽間。

走到那個已經快要裝滿的箱子邊上,他急躁地把裏面的東西統統拿出來。

將箱子裏的東西盡數清空後,沈流雲費力地將自己塞進了紙箱裏。

紙箱再大,也難以輕松容納一個一米九三的成年男人。可他卻執意如此,哪怕進去之後根本伸展不了手腳,甚至被擠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。

他整個身體蜷縮在促狹的空間裏,妄想將自己也打包寄給聞星。

但他很快意識到,他也是聞星不要的東西。

【作者有話說】

明天也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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